第1章 怨起，三日残忆换不灭 阅读最新章节

上陌东洲，南荒百国域陌国北边有一小村——邻渊。

邻渊村藏于深山，是个少有人迹的静谧山村。

全村一百三十五口半，皆是以猎养织麻、种地伐树自给自足。

时早，天空灰麻。

邻渊村内有那多余半口的人家里有了烟气，阿秋点燃了灶台在烧水、煮药。

火塘上是一把水壶，两个药罐。

阿秋今年二十，却已成了家；奈何今年是父病妻怀孕，他压力不小。

悉心照看着火塘，很快水壶药罐就开始“咕噜噜，咕噜噜，咕噜噜！”

水声呼啸，火旺水开。

阿秋撤了明火，只留余炭续着药温。

做完这些，他寻出柴刀麻绳，背上老弓旧箭就欲出门。

妻子小琳却顶着凌乱头发，挺着个大肚子入了灶房。

阿秋见她进门，忙是走过去扶：“你挺个大肚子起来这么早干嘛？”

阿秋语气有些怪罪。

小琳却是故意嗔怒道：“还不是你，一天天起那么早，动作又大，不吵醒我，也吵醒娃儿了！”

小琳说着，指了指自己浑圆的肚子。

里面是阿秋的血脉。

“唉！”阿秋无奈叹息一声，轻轻抚了抚：“没办法呀，我得养你们啊！”

“那也不必这么辛苦嘛，起得比鸡早，睡得比狗晚，可别再给你累坏了！”

小琳继续怪罪，声音大了几分，话语间却多是心疼意味。

阿秋赶忙小声道：“你可小点声，别再给阿爹吵醒了，刚睡着！”

“唉…”长叹一声，小琳不说话了。

“你叹什么气啊？是不是娃儿又踢了？走走走，快坐下！”

阿秋关心着，忙扶着她坐到桌边。

他自己却又忙碌的拿碗盛药放到小琳面前道：“等药凉了就喝了啊，安胎的！”

小琳脸上苦笑，心里却美滋滋。

可没等她开口，阿秋却是继续话语道：“另一个罐子里是阿爹的，他要醒了，记得看着他喝，最近他老不喜欢喝药！”

小琳眼神一暗，她在家时长比阿秋多，又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公公为什么不喝药。

他那是想去了，给阿秋一个轻松。

“知道的了，我又不是小孩子！”小琳应着，压下心底伤感无奈。

阿秋却开始怪罪起来：“你哪里知道？让你别干活你偏偏干，今天可不许干了啊，老老实实在家等我就是！”

“知道了！知道了！”小琳故做恼怒的应着。

阿秋这才放心带上装备准备出门。

“那我就走了？”

小琳心下一紧，可最终她却也只是叮嘱道：“你要小心些！”

“嗯！”阿秋点头出门。

看着阿秋身躯隐没入灰麻，小琳久久无言。

————

邻渊村再北五十里，横亘一道天渊。

天渊漆黑深长，不知所到，全境上下一股股莫名天压终年笼罩。

有传说：飞鸟难飞天渊地，仙人难渡天渊关。

邻渊村也是因此得名。

不过难渡非不渡。

此时此刻，就有两道身影正从天渊尽头御剑而来。

一男一女两人锦衣华服，出尘气质，皆是不过弱冠的“青涩”面庞。

刚渡过天渊，其中俏皮女子就气鼓鼓不悦道：“师兄亏你说渡天渊好玩，可快憋死我了，天大的压力比渡劫还让人难受。”

她那师兄深邃表情，却摇头和煦笑了笑。

“渡天渊是不好玩，等一会杀人了就好玩了！”

他平静语气，却说着杀人之言？

女子闻言却是不奇怪，也不恐惧，只是更加恼火道：“你要杀人在我们中洲那边杀不就是了，怎么偏偏就来这鸟不拉屎的南荒？”

男子目光如炬看向远方，有些无奈道：“此次不同，人口百万之巨损失不能出在中洲，会被冠名魔道！”

“百万？”女子一惊：“上一次师兄去那极地究竟得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？”

男子高深莫测摇头，洒脱御剑！

“就走了，再问东问西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！”

“你倒是说清楚呀！”

女子气恼跺脚，飞驰剑影跟上。

两道长虹一前一后划过天际消无。

————

距邻渊村百米的小道上，阿秋背捆柴禾快步。

他一手抓几颗新鲜草药，另一手抓老旧木弓。

阳光抚摸葱葱庄稼郁郁矮木，照耀他坚毅面庞带出点多焦急。

“唷！阿秋，这么早就打柴回来了？”

入村口，院里洗着青菜的李家阿婆见了阿秋和蔼招呼。

阿秋停下急切脚步回以一笑：“是啊，李阿婆，您吃早饭了吗？”

李阿婆摇头：“还没呢！这才洗菜。”

她说着提起菜篓给阿秋看。

阿秋扫了一眼，又看看太阳位置。

“那您先忙，我就不打搅了！得回家照看阿爹和小琳了！”

“好，好！你回。”李阿婆笑着点头。

阿秋微笑回应，快步而去。

很快就到得自家小院，他放下了柴禾往屋里喊：“小琳，阿爹！我回来了！”

挺着大肚子的小琳探出身形，脸挂温婉笑容：“回来得真是时候，就吃饭了！”

“不是说让你等我吗？又自己做饭了？”他怪罪着小琳，脚步上前就去扶她。

“是阿秋回来了吗？”苍老干涩的声音、无力、腐朽、行将就木，打断小琳想要反驳的话语，来自一个裹深厚旧秋衣的七八十岁老者。

老者坐在饭桌旁形似枯槁，目中也无光华，是已瞎；可他却在往门这边“张望”似是想“看到”阿秋。

此人正是阿秋阿爹，亲比生父的养父—老赵！

阿秋尚在襁褓时就被老赵捡回收养至今，待阿秋是极好，视阿秋如己出教导养大不说，还给他说取了外村小琳来给他做妻。

又教做人又取妻，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！

此刻阿秋见老赵这般模样，眼神不由得无力一暗。

“是我回来了啊爹！”

阿秋应着，扶着小琳往他而去。

“回来就好，回来就好！咳咳…以后可少去后岭…咳咳…那有从天渊爬出的妖物……”

老赵时长咳嗽，却絮叨不止。

阿秋看着他，又看看小琳有话无言。

最后目光落在手上的老旧弓箭，他声音有些无力道：“我知道的阿爹，我没去后岭，去前山打了些柴而已！”

“唉…”老赵摇头叹息道：“算了，我不说你，就来吃饭吧！”

“我去盛菜！”阿秋应言，扶着忧愁满脸的小琳入座。

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后，阿秋又忙碌起来。

小琳无声叹息，摇摇头无言。

很快菜出，三口半落座饭桌。

舀粥夹菜阿秋忙碌，稀粥野菜一顿清贫。

此是邻渊村平常人家的日子，平淡却不失幸福！

饭后，阿秋背弓瞒着老赵悄悄出门。

小琳翘首向送，脸挂担忧。

阿秋出村不久，两道沐血身影御剑而来，正是早时度天渊而出的两人！

女子眼见临渊村有些惊讶：“来的时候没见这小村，回的时候倒是见了？怎么办呐师兄？”

她看向身侧不远处临空驾剑的男子。

“屠了吧！”

男子不含情感的话语清清淡淡。

女子点头，回应“噌”的一声剑鸣响彻于无云的天空。

碧蓝如洗的天空下不见剑光，不见剑影。

却见有屋毁，有人亡。

“轰隆隆”声音一声声响彻！

“啊！啊啊啊……救命…仙人！仙人别杀我！”

村中人惨叫求饶着，可惜片刻却绝！

刚刚入林的阿秋听到声音飞步折返。

脚步入村，眼见李阿婆家屋倾人死。

一抹无形剑光霎时飞来封喉。

不疼，不痛，只余无尽不甘和后悔，脑中记忆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播放。

“砰”的一声，阿秋栽倒气尽。

临死前，他见二十载记忆，也见现实中血雾人影升天，更见杀人一剑本体！

那剑古朴通直，流云暗纹满印剑身，剑柄处篆文两字：“倾魔”！

阿秋自此合眼。

邻渊村一百三十五口半尽数死绝。

鲜血被收，生魂被缚；不入轮回，死不瞑目…此是临渊村结局！

刽子手临天两人眼见人绝，驾剑向天渊。

“师兄，我们屠了一国，会不会太残忍了？”

“一将功成万骨枯，一仙登顶尽尸骸！如何是残忍？”

遥遥声音渐渐远去，一阵风来只留残砖瓦砾、尸骸遍地。

阿秋尸体上，一抹若有若无银光汇聚流转。

“留存三日记忆，换你不死不灭！”阿秋耳畔，天言之音心底起。

阿秋脑海中，一幅幅画面翻转停留一幅：

“万籁无声，寂静若死！

一片星空虚无内只余点多星石缓缓飘荡。

星石无眼，不时无声无响碰撞。

一抹幻光忽然一闪而逝似乎带出“咻”的声响往星空深处疾驰而去，紧接片刻又一抹幻光蓦然闪现追随前者……

两道光影在虚空中疾驰竞速，前者慌不择路，后者气定神闲。

不过片刻，前者至，后者消！

一道人影显像，二十八九面庞男人白发黑衣气质近妖。

更怪其身影虚幻透明，似是传说之鬼魅。

他手握前道幻光，眉头轻蹙喃喃道：“我残缺的一魂两魄！？这么多纪元，居然出现在这里？”

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幻光许久许久，终只是轻轻摇头道：“命也，运也！”

感叹一句，他手中幻光分出一道孩童“鬼魅”。

此孩童鬼魅一两岁，星眸无神呆呆看着他。

他却轻轻一掌送孩童远入星空，这才话语感叹道：“你还在，不死我手，望你有路……可是多年过去，不知小仙何在？是成枯骨？是做黄土？还是无痕无迹？…时间啊…真狠毒！”

话散，光闪！

仿佛他从未出现！

……

孩童所去路径，另一道身影骤然拦路。

此影比前更怪，祂无脸无面却浑身闪烁淡淡神圣银光。

孩童木讷眼神在看祂。

祂似也在看孩童。

终于，祂轻喃一句：“岁过万万载，时已过千秋，此后你便叫至千秋吧！”……”

此为阿秋记忆所留第一日，似乎关乎了不死不灭。

“小院挂红布……

小琳美若仙……

阿爹醉酒言有仙……”

此为阿秋所留第二日，关乎美满一家。

“青年早出门……

妻子眼担忧……

阿爹口中忧连连……

身死…又活……”

此为今日，关乎爹死妻无婴孩灭！

————

残阳似血，染透天地。

倒屋如坟，掩埋新尸旧人。

一处残破瓦砾前，已名至千秋的阿秋停留；眼前这个地方于他现在而言，熟悉又陌生。

此地有至千秋的三忆之二！

一日嫁娶，一日死别。

他没了多余记忆，自然不知该当如何。

他就只是那么看着…想着…直至阳落月升。

又至阳升半空！

至千秋终于是离开了。

他要去记忆中那阿爹口中所说的行仙地，去寻传说的仙人。

他要问一问那些仙人，爹死妻无该是如何？

是该杀还解愁？还是该忘仇心宽？

没有记忆，他自己想不通了。

他记忆中的阿爹说仙人全知全能，或许能给他答案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