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西藏红花(2) ?” “回王爷,已经请了!”侍从应道。 皇宫派了一名御医在王府专门照顾王爷的身体,所以王府并不需要外出请大夫。 “本王要他活着!”宋云谦看着那侍卫,沉声道。 温意站起身,她脸上和身上都有血迹,她看着宋云谦安慰道:“放心,他没事的!” 宋云谦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她,蹙眉凝眸,似乎在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,良久,他才出言问道:“你不怕血?” 温意有些愕然,脑子里忽然涌进一些记忆,这位杨洛衣是很怕血的,甚至见到血会晕倒。 她苍白着脸道:“怕,但是人命关天,也怕不了这么多啊!” 宋云谦挑眉,眸光里闪过一丝怀疑。 御医在这个时候赶到,宋云谦在他行礼之前道:“救他!” 御医瞧了侍卫一眼,又瞧了瞧宋云谦身上的血迹,道:“不可,王爷受了伤,让微臣先为王爷治伤!” 宋云谦蹙眉怒道:“先救他,本王的王妃,自会替本王包扎!” 温意愣了一下,直觉他是要试她。 但是,也管不了这么多,他伤口还在流血,虽然伤口不深,但是这样流血,会危及性命。 她沉稳地吩咐侍从,“扶王爷进去,打水,准备剪刀和干净的布!” 宋云谦被送入涟漪苑内,他躺在床上,温意用剪刀剪开他的衣服,他的伤口确实不大也不深,照这样看是没有伤及内脏的。 “我现在帮你清洗伤口,会有一点疼,你忍着!”她专业而温柔地道。 宋云谦不说话,只用眸子紧紧地看着她。 手再次接触到他的身体,她的脑子里不期然想起那一次的亲密接触,脸便陡然红得跟虾子一般。 “专心点!”她的走神弄疼了他,他拧眉生气地道。 “对不起!”温意下意识道歉,心底却怪罪自己不够专业,面对病人的时候,所有的杂念都该摒弃。 清洗消毒伤口之后,是上药,药粉有三七的成分,止血良药,她也曾经学过中医,虽不精通,但是门面的功夫还是有的。 包扎好之后,她就退开了,道:“王爷没有什么大碍,休息两天就没事了。” “坐在本王身边!”宋云谦哑着嗓子道。 温意抬头瞧着他那古怪地眼神,心里闪过一丝惊慌,连连退后两步,道:“我先回去换身衣裳,失陪了!” 说完,出了门口拉着发愣的小菊就急匆匆地走了。 小菊回到如意轩还没回过神来,她惊愕地问温意,“郡主,您不怕血了吗?” 温意舒了一口气,道:“怕啊,不过说起来,那一刻忽然不怕了。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,还有些惊怕啊!” 嬷嬷丫鬟打水给温意沐浴,又挑了身好看的衣裳,道:“先别管那事,今日是洛凡小姐过门的日子,郡主您是长姐,又是王妃,定要穿得得体一些,这大红王妃朝服今日穿正好。” 温意站起来,刚想说什么,腰间传来一阵疼痛,她眼前一黑,噗通一声倒地不起。 这可吓坏了小菊和嬷嬷,连忙喊来丫头扶温意坐下,早有机灵的丫头去请大夫,因知道府中的御医正为王爷和那受伤的侍卫治伤,如今只能在府外请大夫了。 大夫不敢随便为温意检查身体,只听说了温意之前有晕血症,便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给温意服用。 温意却服药两三日,还昏昏沉沉醒不过来,腰间疼得要命。 就在她昏迷三天之后,她再听到那威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“温意,该好起来了!” 她猛地睁开眼睛,陡然坐起身。 她伸手压了一下腰部,只剩下微微的痛楚了。 那声音是谁的?脑子里忽然记起当日被刺后听到的声音,说要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,还要赐给她一些什么东西,是那个人。 丫头小菊一直守在她床前,见她醒来,欢喜地道:“郡主您醒来了?可还有哪里不舒服?口渴吗?奴婢给您倒水。” 说罢,她身子一转,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温水,端过来给她,“慢点喝!” 她接过杯子,喝了一大口,抬起头便看到那小菊含悲带喜地看着她,眸子里有泪光点点,她道:“郡主,您都昏迷了三天了,可吓死小菊了。” 温意微微一笑,“我没事了。” 她掀开被子下床,本以为双腿会十分疲惫,但是,她微微一抬,竟觉得全身力气充沛,动作也轻盈得叫她惊讶。 她坐在床沿,小菊便弯下身子替她穿鞋,她道:“不用,我自己来。” 小菊诧异地抬头看着她,“郡主,是不是嫌弃小菊伺候得不够好?” 温意弯腰穿好鞋子,起来走了两步,身上所有的不适都全然褪去,她回眸一笑,“傻姑娘,怎么会嫌弃你伺候得不好?我只是躺累了,想活动一下筋骨。” 她坐在椅子上,想起那侍卫,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,只怕,就算救下来,也得受不少苦吧?她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。 小菊听到她的叹息,也不禁略忧愁地道:“如今洛凡小姐也入门了,您自小跟洛凡小姐不和,如今她深得王爷宠爱,只怕以后咱们的日子会很苦。” 温意还没说话,便见嬷嬷掀开帘子进来,见温意坐在凳子上,有些欢喜,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安稳,“郡主,您醒来了?那可真是太好了。” 温意抬头看去,陈嬷嬷今日穿着深灰色的衣裳,脸上的线条十分柔和慈爱,可见她是真心疼爱自己的。 她微微一笑,“嗯,我醒来了。” 嬷嬷走前一步,道:“郡主,侧妃娘娘来了。” 温意一时没回过神来,“侧妃娘娘?” “就是洛凡小姐。” 小菊提醒道,顿了一下,她又道:“郡主,您是她的长姐,又是王妃,分位高于她,您不必害怕,她若是敢欺负您,咱们就告诉皇后娘娘。” 温意心中有数,对嬷嬷道:“让她进来吧!” 嬷嬷应声,福福身子便出去了。 一会,便见嬷嬷领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到来,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。 其中一个丫头用托盘端着一碗药,有热气在碗面萦绕。 那华服女子走到温意身边,微微福身,道:“洛凡见过姐姐。” 温意凝眸看她,洛凡虽然低着头,脸却微微扬起,纵然脸色谦卑,还是无法掩饰那一丝得意,她皮肤白皙胜雪,五官精致绝美,只是满头的珠翠让她多了几分庸俗之气,又见她穿着红色的绸缎正装,衣裳用金线绣着牡丹,十分精致。 “姐姐是否介意妹妹穿了姐姐的王妃朝服?妹妹也跟王爷说过,此乃僭越,万不可为,只是王爷坚持说要妹妹穿上,他说,在他心中,妹妹才是他的正妃。” 洛凡见温意盯着她的衣裳,便以为她心中介怀,便开口解释,只是一开口已经是挑衅,压根不给温意好好说话的退路。 那嬷嬷跟小菊当场便变了颜色,只是奈何她是主子,而她们只是下人,就算满腹的不满和愤恨,却是半句说不得的。 温意淡然一笑,道:“我只是研究这件衣服的绣工,真是巧夺天工啊,不知道是不是双面绣?你给我瞧瞧。” 说罢,便上前翻开她的袖子,见里面果真有着精美的图案,不禁赞叹不绝,“天啊,神人,真乃是神人啊!” 洛凡却只道她在装冷静,这个姐姐,往日在府中的时候,是霸道出名的,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,想不到进了王府之后,却懂得隐忍之道。 她笑了笑,不着痕迹地拉回衣袖,道:“姐姐什么时候对刺绣这么有兴趣了?” 温意侧头,若有所思地道:“也不能说是对刺绣有兴趣,我是对针法有兴趣!”作为一名外科医生,最骄傲的,莫过于做一台完美的手术,而完美的手术,当然包括最后的缝针了。 洛凡淡淡地笑了,她就坐在温意的对面,打量着温意,语气疏淡地道:“姐姐自从嫁进王府之后,便一直没有回过娘家,妹妹过门的时候,姐姐正好也病了,不能喝妹妹敬给姐姐的茶。 妹妹心里一直惶恐着,虽然王爷也说,妹妹大可不必给姐姐敬茶,因为姐姐虽然虚担了王妃的位子,可王府中,却只需知道柔侧妃。 可妹妹总觉得,于情于理都该给姐姐敬这一杯茶。 正好姐姐病了,妹妹这边熬了药,妹妹便以药代茶,敬给姐姐,祝愿姐姐快点好起来。” 说罢,便命丫头把药端在桌面上,末了,她又加了一句,“对了,王爷给妹妹取了个柔字,不知道姐姐是否觉得动听?” 温意瞧着桌面上的汤药,那药还透着热气,西藏红花甜腻的气味散发在房间里,西藏红花有活血化瘀痛经的效用,但是,绝对不适用一个刚病愈的人,久病之后,病气入体,只能喝温补的汤水,西藏红花性凉,女子服用多有不妥,尤其是未曾生育过的女子,若不是配合治疗疾病,她是不赞成人喝西藏红花的。 而她脑子里有记忆,这个杨洛衣自小身体便不好,常年多病,喝这个,无疑是自寻死路。 “先凉一凉吧,我等一会喝。” 温意不动声色地道,刻意忽略她最后问的那个问题。 洛凡是敌是友,如今已经摆在眼前,但是她自己情况未明,还是不宜在这个时候发难,且忍她一下又如何? “药凉了,可就发挥不了药性,姐姐还是抓紧服用为妙。” 洛凡慢慢地道,虽说劝她服用,但是脸上却没有半点紧张之意,仿佛温意喝与不喝,她都不是那么的在乎。 温意嗯了一声,她抬头看着窗外的阳光,她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月份了,但是依稀可以猜测大概是中秋过后,秋风渐凉的季节。 她回头问洛凡,“你的药,是些什么药?适合我喝吗?” 洛凡微微一笑,“姐姐问的可真是好笑了,莫非姐姐以为妹妹会毒害姐姐么?这是补药,姐姐身体刚痊愈,自然是要好好地进补的。” 温意哦了一声,道:“妹妹有心了!”她站起来,有种想要出去走走的冲动,便回头淡淡地对洛凡道:“既然是补药,那就赏给你吧。” 洛凡一愣,神色陡然变得很难看,语气也尖锐了起来,“姐姐是什么意思?莫非真以为妹妹毒害你吗?” 温意微微错愕,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,她瞧着洛凡,道:“我没有什么意思,你说这是补药,那自然是补身子的,又哪里会是害人的毒药?你说我身子虚弱,给我进补,可我觉得妹妹最近要伺候王爷,更需要进补一下,所以我把药赏给妹妹。 妹妹应当感念做姐姐的体贴才是,怎可胡乱猜度姐姐呢?” 洛凡抬眸瞧着温意,眸光冷凝,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温意。 然后,她忽地粲然一笑,“姐姐以为还是在家里么?如今你在王府虽然是正妃,可你应该知道,你是死是活,也不过是妹妹一句话的事。 这碗药,你喝,便安然无事,若不喝,就休怪妹妹对你不客气。” 她这话一出,嬷嬷与小菊皆上前一步,嬷嬷怒道:“侧妃娘娘说这话,莫不怕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去?” 洛凡眸光一闪,睨了嬷嬷一眼,又半带着笑容看着温意道:“姐姐和皇后娘娘亲近,莫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离京去了护国寺祈福,要年底才回么?” 小菊与嬷嬷脸色陡然惨白,这件事情,她们二人是知道的。 就因为皇后娘娘离宫了,所以王爷才会趁机娶洛凡小姐过门,到时候皇后娘娘回来,生米已成熟饭,一切皆不能更改。 温意瞧着洛凡,轻轻地叹了口气,“言下之意,你是一定要我喝这碗药了?” 洛凡神色不动,仅微微抬眸,道:“姐姐是正妃,懂分寸,喝不喝,姐姐心中自有分晓,不必问妹妹。” 温意端起碗,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意,手微微一抬,然后手指一放,那碗便砰一声落地,瓷碗四分五裂,药汤飞溅,温意的绣花鞋也沾了些许药汁。